重要的不是黄金

斯里巴加湾市是文莱的首都，有着世人眼中最典型的文莱风景：金色的清真寺、辉煌的皇宫、干净的街道，以及水晶游乐园。当然，有人的地方就有烟火气息，华灯初上，“一元夜市”椰奶飘香，各类烧烤琳琅满目，让人品尝文莱生活的另一番滋味。

金色的国王之城

乘坐文莱皇家航空的飞机抵达斯里巴加湾市，从机舱往下看，是一片蔚蓝的海水，偶尔能看到被白色沙洲围绕的绿色沙洲。空乘包着头纱，轻声细语地送上冰饮。

文莱在人们心目中最典型的形象就是“用金子堆起来的国家”。这个小小的国家虽然曾经多灾多难，曾被马来西亚、英国等占领，但自从独立（1984 年）并发现石油之后，国力迅猛发展，人均年收入3 万美元，很是富有。

斯里巴加湾市区分为新城区和老城区，老城区是世界上最大的水上村，所有房舍都建在树立于水中的木桩之上；新城区建在陆地上，街道整洁，道路两旁繁花似锦，棕榈树高耸，当然还有金色的清真寺和皇宫。我入住的帝国酒店位于斯里巴加湾市边缘，属于新城区，是一片面朝大海的庞大建筑群。

建筑是我旅行中最感兴趣的主题，此次文莱之行首先就从那些著名建筑开始，包括清真寺和皇宫。我从酒店预订了出租车前往市内由于国家富有，当地人都有私家车，出租车与公共交通系统很不发达，据说整个斯里巴加湾市只有50 辆出租车，所以一定要提前预订。

奥玛尔·阿里·赛福鼎清真寺（Sultan Omar Ali Saifuddien）是斯里巴加湾市的地标性建筑，建于1958 年。清真寺被干净碧蓝的湖水环绕，一艘雕刻精美的石舫浮在寺前的湖水之上。清真寺的主体建筑为白色，加上大大小小的金色拱顶，在蓝天的映衬下显得格外美丽，难怪被称为东南亚最美丽的清真寺。

这座清真寺造价高达1 亿美元，由一位意大利设计师设计，很容易看出一些来自意大利的设计元素。为了达到最佳的使用和外观效果，建筑材料都是当年从世界各地精心挑选的：铺地的大理石来自意大利，砌墙的花岗岩来自中国，彩色玻璃和水晶枝形吊灯来自英国，地毯则是从比利时和沙特阿拉伯进口的。所有的拱顶都是用纯金叶片铺就，据说用量高达330 万片！乘电梯到达塔顶，眼前金色的塔尖与远处水上村鳞次栉比的房舍相映成趣，更远处是蓝得晃眼的海水，宁静的海风拂过面颊，令人难忘。

文莱现任的29 世苏丹哈桑纳尔·博尔基亚外表英俊，他穿着军服的照片在斯里巴加湾市内几乎随处可见。哈桑纳尔·博尔基亚清真寺是他个人捐资修建的，1994 年落成，当地人称之为“国王的清真寺”。这座清真寺与奥玛尔·阿里·赛福鼎清真寺相隔不远，两处金顶交相辉映，十分赏心悦目。

哈桑纳尔·博尔基亚清真寺有29 个金碧辉煌的小圆顶，表示文莱历史上29 个苏丹统治的朝代，这些圆顶都用24K 纯金铺就，共耗费了2.4 吨黄金。寺内的窗户大面积使用彩色玻璃，阳光照进寺内，在地上投影出彩虹般的光斑。清真寺4 座57 米高的尖塔装饰着蓝色和白色的马赛克，高高矗立，既肃穆又华丽，显示着文莱的富有和对宗教的虔诚。

只要一元的夜市

白天看多了不食人间烟火的精美建筑，晚上计划去探访一下最具当地风情的生活。早就听说过文莱的“一元夜市”，据说夜市里面所有的小吃都是1 文莱元（约人民币5 元），什么沙爹串啊、椰汁糯米饭啊，想想就让我食指大动。

由于政府不对街上的摊贩收税，所以斯里巴加湾市的夜市、市集都极为热闹。当地人把这种市集叫做“达姆”，其中最有名的一处位于喷泉公园内。华灯初上，各色新鲜的热带水果在灯光下显得尤为讨喜。最引人注目的当然还是琳琅满目的文莱小吃文莱受马来西亚的影响很深，美食也多是马来人热爱的沙爹串、烤鸡、烤鱼等。热气腾腾的椰汁饭包在碧绿的香蕉叶里，清香扑鼻。所有的小吃摊都十分整洁干净，地上也看不到菜叶、垃圾，与我惯常看到的夜市大为不同。

这里的夜市没有可以让人坐下来慢慢吃的地方，于是不时可以看到金发碧眼的老外手里捧着一包蕉叶饭，用手抓着往嘴里送，眼睛还观望着四周的各种美食摊位。我一心想寻找的是文莱的“国菜”Ambuyat，很快，在一个十分和蔼的老人家摆的摊前寻获了它。Ambuyat 看起来像是学龄前幼儿吃的那种糊状食物，是将椰子树芯磨成粉之后与水混合制成，吃的时候先用筷子（文莱的筷子与众不同，顶部是连在一起的所以不要试着把它们分开）使劲搅动碗里的糊糊，使其变成一团一团的，蘸上酱汁后放进嘴里，不用咀嚼，让它直接滑进喉咙。Ambuyat 本身没有什么味道，全靠酱汁调味，最常见的是虾肉辣椒酱。我小口小口吞完一碗Ambuyat，椰子的淡淡清香和虾酱的味道相得益彰，只是那种“滑进喉咙”的吃法初尝者并不容易做到。

经过一夜游逛，最终，心满意足地吃完一碗海鲜面后，我一手举着烤鱼，一手抱着鲜椰汁，在路边坐下，看着灯光下熙熙攘攘的热闹人群，心里有说不出的自在。

第二天天还没黑，我前往著名的购物区Gadong。Gadong 位于斯里巴加湾市中心与帝国酒店之间的“市郊”（斯里巴加湾市很小，说是市郊，离市中心也就10 分钟车程），大商场里五光十色的奢华品牌，让人看到这座城市富裕的另一面。我忽略大商场，直奔河对岸的夜市。此时夜市还未开张，大多数摊位还是白天贩卖水果和小商品的地方。包着头巾的妇女大多来自水上村，主要卖一些稀奇古怪的热带水果和蔬菜，偶尔有几个摊位贩卖小木雕、藤编的彩色小包之类的手工艺品，摊主热情地微笑着，即便只看不买，也不会摆脸色。暮色升腾起来，夜市也越来越热闹，椰奶香气四溢，我再一次心满意足地祭起了五脏庙。

文莱水世界

初次踏入水上村，会惊奇于这里与众不同的生活方式。虽然在东南亚的所有城市几乎都能看到“水上出租车”的身影，但即便是曼谷湄公河上最快的摩托艇“长尾”，速度也不能与斯里巴加湾市水上村的船只相比。这里的生活节奏，显然比以往快了很多。

最豪华的水上村，宁静依旧

四分之三的国土面积被热带雨林覆盖的文莱，气候炎热，很多蚊虫，于是当地人在水面上盖起房屋，既凉快又能避开蚊虫。邻着文莱河，大大小小的水上村落足有40 个。斯里巴加湾市有世界上最大的水上村，居住着3 万多人，而整个文莱的人口也不过34 万。

如果去过东南亚其他地区的水上村，可能会有一个既定的印象：贫穷，脏乱，河道漂满垃圾，船只破旧落后……但斯里巴加湾市的水上村却让我大跌眼镜：这里的水上出租车有着长矛形船头、流线形船体、超大马力引擎，船身有宝马或法拉利的Logo，穿过整个海湾只要一两分钟跟这个以富有而闻名的国家一样，贵气十足。不过，水上村的生活并没有因为这些奢华的标签而有什么本质变化，早晨，老人们在住家的门廊口钓鱼，下午，孩子们在古老的跨河木桥上放风筝。

1521 年，麦哲伦的船队来到这里，一个叫做Vincenzo Pigafetta 的档案员把文莱放入了西方的编年文献中。虽然他把文莱误称做“婆罗洲”，但自此这个名称开始为世人关注， “除了国王和一些官员的房子，整个城市建在海水之上。”他写道，“城市中有两万五千个家庭，房屋都为木结构，高高地架在巨大的木柱之上。”

快艇转入村中的河道，木栈道蜿蜒曲折。昔日的藤窝棚早已被宽敞的、带空调的高级公寓取代，里面设施一应俱全，有干净的自来水、燃气和垃圾处理系统，随处可见停泊在阳台之下的快艇。粉彩色的房舍依旧挂满九重葛和木槿，此外还多了卫星电视接收器。所有这些变化都发生在1928 年这里发现石油之后。不过，如果Vincenzo Pigafetta 在世，他应该还是能够认出这个被他称做“东方威尼斯”的地方。

这个世界上最大的水上村有28 个附属设施，包括学校、诊所、清真寺、商店、加油站和市场，还有水上警察和消防队，以及一个监狱（虽然文莱犯罪率很低，几乎可以忽略不计）。在这里居住的许多老人以及他们的猫甚至一生都没有踏上过土地，可以说是真正的水上漂流者。

水上村有将近30 公里的木栈道，对于外来旅行者，最大的乐趣就是在这里漫无目的地散步。有时会哭笑不得地发现自己走进了一个死胡同，眼前是腐朽垮塌的木板延伸到一个废弃的码头。可爱的孩子们永远会向陌生人挥手微笑，遇到的所有当地人都会微笑着帮你指路，甚至会热情地邀请你到家里喝杯茶。而来访者往往会被室内豪华的装饰惊呆：用以招待客人的前厅设计金碧辉煌，里面还有很多套间则是家人自用，客厅的大彩电永远开着，水晶玻璃器皿和手织挂毯是当地人最自豪的收藏，当然，家里必不可少的还有苏丹的大照片。

石油和雨林背后，是一个什么样的未来？

文莱人的生活几乎可以代表东南亚国家的最高标准。所有国民均可享有免费的教育、医疗和丰厚的退休金，购买车子和房子的贷款都是免息的，政府还为去麦加的朝觐者提供补贴。专家预计，到2020 年文莱的“黑金”将会耗尽，而苏丹还未明确表示，届时他将如何带领已经习惯舒适生活的文莱人走向未来。

尽管开采近海石油和天然气给文莱带来了巨大财富，但当地至少还有近3000 平方公里的热带雨林，相比开发过度的“近邻”沙捞越和加里曼丹，文莱显然更有资本发展生态旅游。婆罗洲丰富的热带丛林和岛屿风光，吸引着世界各地的游客，而文莱就位于这块未受太多干扰的宝地的中心位置，越来越多的旅行者发现，文莱是体验婆罗洲风景一个不错的切入点。

从斯里巴加湾市水上村的码头乘船，45分钟就可以到达腾布荣（Temburong）区的首府邦加镇，腾布荣国家公园就在这里。乘船游览热带雨林是一种非常奇妙的体验，两岸绿色的丛林繁盛茂密，不时传出几声清幽的鸟鸣。这里生活着腾布荣长鼻猴，只是很难见到它们的身影。可以在国家公园的丛林客栈小住两日，体验一下雨林区的冒险生活：漂流、散步、与动物亲密接触，走走悬挂于60 米高空的雨林栈道感觉就像漫步在绿色的云端。公园附近生活着一些少数民族伊班人，石油并没有深入影响到他们的生活，沿河而建的“长屋”，看起来就像是成片的梯田。无论是在斯里巴加湾市还是文莱别的区域，水上村并没有成为熙熙攘攘的旅游景点。在斯里巴加湾市的水上村，也许会找到一两家将房舍改造为露天餐厅并提供住宿的民宿（如果找到了，千万要留下来，深入感受这独特的村落生活），此外不过是有几个小摊位贩卖着简单的面条汤、炒饭和饮料。尽管有传言说这里将会开发成为环保旅行的一站，但在文莱，似乎没有人着急10 年之后究竟会如何。

以“文莱标准”衡量，水上村的生活水平显然要偏低一些，以至于在一些文莱官员眼中，这些村落阻碍着文莱成为一个更干净更现代化的国家。最大的问题是，由木栈道相连的水上屋，就像“火烧赤壁”中那些被铁链连接的船只一样，一旦发生火灾，很容易一发不可收拾。在过去的几次火灾中，政府给那些无家可归的灾民建了新的房舍，也有一些居民自愿搬到政府提供的更现代化的城市住宅中去，但更多的人选择留下来，希望能够一直保持“水上漂”的生活方式。

我在村头和一位老人闲谈，他家世世代代都生活在水上村。我问他想不想住到城里去，他说：“我为什么要搬到陆地（他用了darat 一词，这是马来语中，水上生活的人对土地的独有称呼）去？在这里，我有朋友环绕，到陆地上我就得住在陌生人中间。我们现在离城市那么近，但我们这里永远不会塞车，更不会有停车问题。”（环球在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