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艺术

发布时间:2021-08-18

 

 

 

 

“成为安迪·沃霍尔”展厅现场

“成为安迪·沃霍尔”展厅现场

「迷彩」,1986年,布上丙烯和丝印油墨,203.2×203.2cm。建馆藏品,安迪·沃霍尔视觉艺术基金会捐赠。收藏编号:1998.1.350。©2021安迪·沃霍尔视觉艺术基金会/艺术家权益协会(ARS)授权,纽约。

「花」,1964年,布上丙烯和丝印油墨,121.9×121.9cm。建馆藏品,安迪·沃霍尔美术馆,匹兹堡。安迪·沃霍尔视觉艺术基金会捐赠。收藏编号:1998.1.26。©2021安迪·沃霍尔视觉艺术基金会/艺术家权益协会(ARS)授权,纽约。

 

 

    

 

 

 

             安迪·沃霍尔与商业艺术时代

□ 王建南/文

当我们在赞美达·芬奇高超的技艺,倾倒在《蒙娜丽莎》展现出的典雅时,我们触及到的是欧洲古典艺术的核心;当我们赞赏莫奈执着的追求,流连于《日出·印象》中的光影变幻时,我们站在了西方古典艺术向现代艺术转变的那个点上;而当我们谈论安迪·沃霍尔和他复制的时尚名流头像时,我们就触碰到了当代艺术的本质——商业性与欲望的盘根错节。安迪·沃霍尔不仅是位艺术家,还是个“资本家”。

在传统艺术的概念里,原创性和不可复制性是绘画作品最具特征的品质,但在上个世纪六十年代的美国,绘画作品却成为可以批量复制的产品。掀起这一股潮流的众多艺术从业者中,安迪·沃霍尔成了最为突出的代表。

安迪·沃霍尔出生于1928年,正是席卷美国的经济大萧条时期。安迪一家是捷克移民,到美国后,落脚在宾西法尼亚州的“钢铁之都”匹兹堡市。安迪的父亲常年在矿场上做工,母亲操持家务。安迪排行老三,是家中最小的孩子,从小体弱多病,而且还得了一种被称作“圣维特斯舞蹈病”的风湿性神经系统疾病,发作时便需要在家卧床休养,因而养成了离群索居、羞怯寡言的性格。他只能在脑海中天马行空地乱想。1945年,17岁的安迪在当地的卡耐基工学院学设计。4年后毕业,他前往纽约试试运气,得到百货商店的雇佣,主要为橱窗做商品展示设计。经过几年的奋斗,他已小有名气。在暂时不为衣食担忧后,他决定投身到“纯艺术”界。引发他这一抱负的是两个年轻艺术家在纽约的创作,一个是琼斯,另一个是劳申伯格。这两人认为第二次世界大战后开始盛行在美国艺术界的抽象表现主义与现实生活失去了联系,那些创作者太关注自己的感受,而忽略了大众的情感与审美情趣。他们决心一起改变这一现状,他们的作品为安迪·沃霍尔和罗伊·利希滕斯坦(美国波普艺术的领头人)铺平了道路。

当时的沃霍尔,刚刚30岁出头。他当时作为一名时尚插画家,算是功成名就了,迫切想进入艺术界。1960年,安迪·沃霍尔以一个可口可乐瓶为主角,创作了一件作品。他把瓶子简化成一个平面化的形象,旁边放置了这一品牌的著名商标,引起了人们的关注。两年后的7月,安迪·沃霍尔首次个人作品展在加利福尼亚州举办,32幅金宝汤罐头画引发了观展时轰动。同年11月,沃霍尔将“罐头”带回了纽约,再次成为瞩目的焦点。此后,他把绘画题材扩展到明星和政要的肖像,并将雕塑、摄影、录像纳入到艺术创作的范畴之中,他的创作主题可以说无所不包,几乎达到了“点石成金”的地步。人们愈发迷恋他的作品,就愈加迷恋他这个人自带的神秘气息。大众开始关注沃霍尔的一举一动,他也毫无躲避,开设了一家名为“银色工厂”的工作室,随时迎接每一个好奇者的参观。艺术在他手里已经被玩转到与吃喝拉撒睡同步的轨道。

不断有明星前来探访。他的“银色工厂”每增加一个明星的到场,就增加一份大众的关注度。生于富裕家庭的明星伊迪丝·塞奇威克(昵称伊迪),1965年初认识沃霍尔。有着问题不断的童年和青少年生活的她,之前便已患有精神疾病。沃霍尔和她在一场聚会上初遇时,立刻就被她的美丽和魅力所吸引。伊迪极具标志性和感染力的时尚风格,也让《Vogue》杂志将她评为1965年的“潮流女孩”。接下来的几年间,他们出双入对,沃霍尔也在这段期间拍摄了多达二十余部电影,多部作品都以这位问题缠身的明星为主角,两人也时常是新闻头版的话题人物。

另一个大明星是滚石乐队主唱米克·贾格尔。1964年,沃霍尔在晚宴与他的相遇标志着一段持续了20多年友谊的开始。贾格尔后来将滚石乐队的三张专辑封面设计交到了沃霍尔手上。其中两张被公认为沃霍尔唱片封面设计的顶尖杰作。1975年,乐队还租用了沃霍尔在长岛的住宅作为排练场所。贾格尔一家也曾在那里度假。

沃霍尔在念大学时就迷恋现代舞。当时最为出色的现代舞蹈家玛莎·葛兰姆也是匹兹堡人。70年代,名声日隆的沃霍尔有机会结识了这位偶像,并为她创作了肖像。

最有意思的是沃霍尔与乔布斯的相遇。那是在1985年,沃霍尔参加约翰·列侬之子的生日聚会。有一个年轻人正在一台苹果电脑上设置系统。这使沃霍尔想起曾有人打电话说要送他一台苹果电脑,他根本不认识对方,就回绝了。没想到眼前的这个小伙子就是打电话的人——苹果创始人史蒂夫·乔布斯。沃霍尔感叹自己在这个聪明小伙子面前已经落伍了。后来,他也以苹果公司的标志创作了独特的作品。

这些名人涉及五花八门的行业,可谓三教九流,无奇不有。安迪·沃霍尔的波普艺术像一个硕大无比的潮流收纳箱,把社会上的形形色色都揽入其中,无论是人,还是物,甚至是某句口语,某个流行词汇。难怪美国艺术批评家戴夫·希基评价沃霍尔,说他赋予了人们看待消费社会的新眼光。在他眼中,沃霍尔对于民主和商业文化有着特殊的理解。他创作的可口可乐瓶选对了时代的标志。当年美国总统送给英国女王的可口可乐,与大众从超市里买来的一模一样,无论身份地位高低有多大差距,在这一小罐可口可乐似乎达到了一种貌似和谐的平等。

从表面上,与以往任何时代的艺术家相比,以沃霍尔为首的波普艺术家们热情地拥抱了消费社会,但在骨子里,他们的作品背后流露出一种截然相反的情绪:冷静、疏离,甚至带有轻微的嘲讽之意。经过他们的努力,大量为商业广告而设计的作品被请入了美术馆,与其他承载人类历史性的古代文物同列展厅,观众穿梭在新潮与古老之间,内心恍惚,不知哪一个才是历史的真正注解。而沃霍尔从不对自己的作品发表任何语言上的解读,他不断投入到新的工作之中。随着影像技术的飞速进步,沃霍尔转向新的艺术表达方式。《帝国大厦》这部影像长达八小时,记录了纽约这座标志性的建筑在某一天从入夜亮灯到天明熄灯的整个过程。在这八小时里,镜头前除了灯亮、灯灭、天亮、云层翻滚之外,看不出其他任何变化。

几乎所有的人都感到费解,这到底要说明什么?沃霍尔依旧沉默如金。今天的我们,或许可以做出某种诠释。在长达485分钟的时间里,帝国仿佛是一个中世纪传播异端思想的殉道者,等待着芸芸众生的审判。它也许是一种权利的象征。这种权利脱胎于工业革命,人类在机器化的时代,生活的方式被彻底地改变。无论多么反感机器所带来的一尘不变的秩序性,但如同高耸的帝国大厦一样,渺小的人无法改变这一进程。帝国大厦难道不是现代社会所创造的另一尊法老吗?安迪·沃霍尔就是这样以出其不意的方式观察、记录着周围发生的一切,以人人都可以做到却想象不到的艺术形式揭示出生活的本质。他的“银色工厂”始终忙碌着,各种各样的人自由地进进出出。悲剧就在此时发生。1968年6月3日,一个叫瓦莱莉·索拉纳斯的女人走进沃霍尔的办公室,对着他连开几枪,沃霍尔倒在血泊之中,这个行凶者随即自首。在经历了长时间的手术之后,沃霍尔总算死里逃生。枪击之后的艺术家常常像木头人一般的面无表情,也无情绪上的波动,说话时神情漠然。他几乎把所有艺术业务都交给了助手打理,自己陷入一种禅宗的静修状况,这既是疗伤,也是一种新的体悟。他的助手借沃霍尔遭受枪击事件,不断炒作他的画作,其作品的价格不断上涨,尤其是肖像丝网版画。更多的名人涌到他的工作室,希望得到一幅他创作的肖像。1974年,沃霍尔公布肖像版画订制信息,每张40英寸的作品定价2.5万美元。当年他的收入便超过了百万美元,这一商业艺术订单模式持续下去,直至1987年2月22日沃霍尔因病去世。

安迪·沃霍尔是一位非凡的艺术家,他选择了以消费社会作为主题,并以消费社会的法则进行着艺术作品的复制。他甚至把自己也变成了一个品牌加以销售。他试图对这个贪婪而痴迷于虚华的世界进行评论,他自己却成了他要评论的这一切的化身。当人们购买到一件他所制造的艺术品时,人们却没有获得审美上的价值,而是一个具有社会声望的品牌。购买艺术品成为这个时代划算的买卖。因此,安迪·沃霍尔所带来的艺术,既可是说是艺术大众化的最好明证,也可以说是对真正艺术价值的一种有力反讽。这,也许是这位艺术家对于艺术最大的贡献。

2021年7月至10月,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呈现展览“成为安迪·沃霍尔”。这是迄今为止这位传奇波普艺术家在中国最为全面的艺术呈现。展览从匹兹堡安迪·沃霍尔美术馆精选了400件作品,其中包括摄影作品和文献资料。“成为安迪·沃霍尔”展重新审视了与沃霍尔相关的大量文献资料与艺术遗产,通过对沃霍尔艺术生涯各阶段具有代表性和并不广为人知的作品呈现,充分展现了沃霍尔多元跨界实践和“复制”创作方式对视觉艺术发展的深刻影响。全展共分五个章节展开,通过绘画、照片、物品、电影等展品,对这位艺术家的人生和职业生涯展开了开放式的探索。

 

 

 

达利水彩作品「记忆的永恒」,56.5×76.5cm

摩卡画廊展览现场

 

 

 

 

 

魔幻的达利

西班牙艺术家萨尔瓦多·达利在纽约期间,沃霍尔与其交往甚密。两人初次见面是在1965年,达利将沃霍尔叫到他的酒店房间,为沃霍尔带上了一顶印加头饰。沃霍尔在匹兹堡上大学时接触到达利的超现实主义艺术,一直十分仰慕。达利出演了沃霍尔1966年的《试镜》,两人在上世纪70年代也有过数次往来。

如今在北京摩卡艺术中心举办的“萨尔瓦多·达利:梦中的无尽谜团”真迹展在摩卡画廊开展。超现实主义西班牙艺术巨匠达利,与毕加索、马蒂斯是二十世纪最有代表性的三位大师,也是无与伦比的跨界鬼才。

北京摩卡艺术中心摩卡画廊本次展出了西班牙超现实主义大师萨尔瓦多·达利10幅水彩真迹,分别为《懊悔》《官僚主义》《流动的恐惧》《命运》《受虐者》《犀牛的鸡皮疙瘩》《公羊》《记忆的永恒》《滴血的玫瑰》《神曲系列》。另外,也还有他创作的35幅版画,《十日谈》整套原版版画10幅,达利黄道十二宫黄金盘,达利神曲41幅。

1904年,达利出生于西班牙东北部小城菲格拉斯。他从小就是一个充满好奇心的顽童。对于生活中异常的现象,他总是保持强烈的敏感度。13岁时,达利开始了系列的绘画学习。作画之余,他对文字颇为迷恋,15岁时,开始向当地刊物投稿,很快有一篇诗作得以发表。17岁时,他远赴首都马德里,参加了皇家美术学院的入学考试,并成功入学。他的应试作品表现出一种与众不同的特质,幻想的气质及强烈的色彩表达令评委们印象深刻。从中不难看出,他受到了印象派和点彩派的影响最大。

达利顺利进入西班牙最好的美术学院,然而开设的课程却令他大失所望。他发现教授们不能传授他所渴望学习的东西,而真正的教室是学校的自习画室和普拉多美术馆墙上历代大师们的作品。他独自一人研究古典大师们的技法,揣摩构图的喻意。另一方面,他时刻关注与他同时代的优秀画家们的作品,比如毕加索、格里斯,他悄悄转向立体主义的创作。这些作品招致授课教师们的不满。但达利一意孤行,屡教不改,最终因为其他一些行为,他被开除了学籍。但这时他已找到艺术上的前进方向。

1926年,达利第一次到巴黎旅游,他通过友人的介绍,见到了45岁的毕加索,并拿出他的作品请这位偶像指点。达利没有留下毕加索对他作品的意见。但是,在见到毕加索一年之后,他开始把兴趣点转向以意大利人基里柯为代表的“形而上画派”的作品。基里柯作品中那种神秘的空旷感令他痴迷。而在此时,“达达主义”的兴起为达利摆脱临仿“形而上画派”的风格提供了创作思想上的路径。基于第一次世界大战之后留给欧洲人的心理创伤,奥地利心理学家弗洛伊德创立了一套精神分析的方法。他告诉世人,人的心理底层存在着不为理性、道德所接纳的本能与欲望。这些潜在的力量才是个体生命最实在的“本我”,这才是支配人类行为与思想的最根本原动力。然而这会受到现实规范的压制,只有以梦的方式释放出来。那么,谁能够以视觉的方式展现出这样的梦境,谁就打开了新时代艺术创作的大门。首先明白这一点的并非达利,而是另一群先锋派艺术家,他们起先属于“达达派”,后来一部分人脱离出来,形成了超现实主义派。达利终于找到了契合心灵的志同道合群体。1929年,他正式加入了超现实主义运动,并感到如鱼得水般的自由。也正是在第二年,他创作出了《记忆的永恒》。

达利的创作常常以梦境为依托,在画布上营造一种稀奇古怪却又贴合现实的奇异真实感。这种真,常常开启了人在无意识之中那些不经意的感觉。他的惯用作法是将看似普通的物象扭曲变形,再通过精细入微的刻画,达到惊人的逼真程度,让人恍如坠入谜语般的境地,分不清自己身处何境。在这样一种创作方式下,油画《记忆的永恒》成为最具代表性的作品。这件尺寸很小的作品(24X33厘米)创作于1931年,是达利早期超现实主义画风的典型之作。画面上一片空旷的海滩,躺着一只似马非马的怪物,它像一块柔软的礁石,卧在寂静之中。这是达利童年在家乡克雷乌斯角常常看到的岩礁的样子。如今,他把儿时的记忆放到了画中。画中左下方有一个平台,一棵枯萎的树,苟延残喘地活着。软塌塌的钟表,挂在光秃秃的树枝上,搭在方台的边缘,仿佛正在融化。这些用金属、玻璃等坚硬物质制成的钟表,变成了柔软的、有延展性的物品,时间似乎疲惫不堪。忙碌的蚂蚁,是紧张、焦虑、衰老的象征,暗示着他潜意识里的恐惧、不安与焦虑。每一种东西都不是它的本体,被达利赋予了特殊的含义,给人虚幻之感,充满了令人难以捉摸的激情。时间飞逝,表达了画家对当代生活压迫下,个人世界崩溃的意象。

随着达利名气的不断增长,他开始更多的跨界艺术活动。他曾与西班牙电影导演布努埃尔共同制作了两部超现实主义影片,即《一条安达鲁狗》和《黄金时代》。此后,他还花费了大量时间设计舞台布景、时髦商店内疗装饰及珠宝饰物。二次大战后,世界艺术的中心逐渐迁移至美国,以纽约为中心的抽象表现主义和波普艺术开始引领时代的潮流。达利不失时机赴美国举办了巡回展览,以不同形式的艺术作品在美国这个新兴艺术市场中获得了更多的声望。1984年,达利在西班牙的家发生了火灾,他被烧伤,健康情况不断恶化。这个时期,达利不再出头露面,在一种与世隔离的状况下度过余生。1989年1月,达利在自己的私人公寓中停止了呼吸,终年85岁。

纵观达利的一生,尽管他不间断地从事过多种艺术形式的探索,但还是在超现实主义绘画上成就最大,影响最广。在长达70年的艺术生涯中,他不仅以绘画作品,还以文章、出色的口才和奇异的着装与打扮,不断强化自己作为超现实主义画家的形象。他留给世人最宝贵的艺术财富应该是他的非凡离奇的想象力。他那双目空一切的眼睛,配上一撇左右翘起的小黑胡子,似乎无时无刻不在注视着人间那些最为新奇的景象。

 

(感谢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提供相关展览图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