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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游

发布时间:2021-02-03

 

 

 

峨眉金顶

□ 衣名/文图

车出乐山市,在蒙蒙细雨中向峨眉山进发。不到一小时,便来到山脚下,车放慢了速度,缓缓驶进山门。乳白色的山门门额上,郭沫若先生手书的“天下名山”四个隽秀潇洒的大字赫然入目。旋即,车爬上盘山公路。这时,雨越下越大,雾气越来越浓,十步之外,全无景象。从车窗望去,实在看不出“秀冠天下”的峨眉山真面目。在这样的天气登山游览,留给我们的只有怅然和扫兴而已。

沿着弯弯曲曲的盘山公路冒雨破雾,颠簸了两个半小时,上午11时,停在登山公路的终端,海拔2540米处的接引殿。从这里钻进空中缆车,继续向山顶进发。当车厢徐徐启动,钻入茫茫雾色之中时,周围顿时成了白色的世界。我感到像踩在白色的棉絮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柔软和轻盈。

缆车在悄然前行,不一会儿,云雾由浓变淡,由密变疏。这时,头顶上的阳光向云层洒下一束束金线,天地之间变得明朗起来。俯首向左侧下方望去,一幅活生生的写意山水画呈现眼前:青翠的山峦、飞泻的瀑布、翁郁的丛林、幽深的山谷,一切的景物,在缭绕的云雾中高低相应错落有致,它们若明若暗,时隐时现。滚动的白云时聚时散、时浓时淡,有时像顽皮的孩童,窜入林间,爬上山岩;有时像含羞的少女,躲入青色的山岫;有时又像海滩上的浪涌,满脸笑成一朵花;白云飞来和山崖接吻,又悄然无声地匆匆离去……神奇而变幻无穷的云,让峨眉山鲜活了起来。

随着缓缓上升的缆车,我时而感到像一只轻盈的飞鸟,靠着气流的冲击,张着翅膀向上升腾;时而又像一片飘浮的羽毛、荡荡悠悠,被气体托着飞快上升;时而又像离开黑黢黢的海底,向着阳光闪耀、晶莹透明的水面游去;时而又像在月光下白茫茫的湖面上荡舟,“浩浩乎如冯虚御风,而不知其所止;飘飘乎如遗世独立,羽化而登仙。”

空中缆车直达峨眉山的第二高峰——金顶。此处是游览的重点,也是终点。走出缆车,登上金顶,只觉天地豁然开阔,浑身上下如同炎夏浇了冷水一般清爽。举目四望,云涛起伏,浩浩荡荡,横无际涯,天风浩荡,云海蒸腾。有时,乱云从脚下急驰而过,你恍如腾云驾雾;有时,云层如白纱遮面,突然掀起一角,露出青翠的山峦。万般物像虚无缥缈,如梦如幻。

在金顶,我看到了被称为峨眉三绝之一的“佛光”。当时,我坐在金顶的舍身崖边,正望着茫茫云海神思飞驰,浮想联翩,只听一人高喊:“佛光!”我忙随他的手势望去,果然看到崖下飘浮的云层里呈现出一轮桔红色的光环,光环中映现出我的身影。我动影子动,我招手影子也招手。“光环随人动,人影在环中。”这两句咏峨眉的诗句,描绘的正是此时此刻的情景。令人不解的是,无论你怎样上下挥手,左右晃动,光环中始终呈现的是你自己的影子。即使别人紧靠着你,环中出现的也只是你一人的身影。我被这奇异的现象惊呆了。不一会儿,阳光穿透云层,佛光也随之消失。

在金顶,还生长着一片被植物学家称为“活化石”的峨眉冷杉树林,高耸挺拔,直插苍弯,它和金顶极处庙宇上那高高翘起的凌空飞檐相映成趣,形成一种升腾向上的气势和深邃高远的意境。

“峨眉天下秀”,然而没有风、没有雨、没有云、没有雾,她的秀色也不会如此动人。云横九派,大浪淘沙。风雨云雾中的峨眉,壮美!

 

 

 

一座博物馆和一座城

□ 刘逸琪/文

每每路过一座城市,我最喜欢去的地方,便是博物馆。

它是一扇窗户,伸手便能触及一座城市的灵魂;它是一座桥梁,一端是过去,另一端连接着城市的未来。无论坐落在十里长街的繁华都市,抑或鸡犬桑麻的僻静城郊,只要有博物馆的存在,辐射的这片土地上总会涌现出生生不息的精神力量。在时光的长河中,无数璀璨的文明曾经涌现,也有无数绚烂的文明被无声湮没,而博物馆,仿佛一座座散落在世界各地的巴比伦塔,虽不能通天,却保留了人类过往的碎片,沉淀了往昔的荣光,正如《三体》所说的,“给岁月以文明,而不是给文明以岁月”。

我曾走过西安,3000年的岁月沉淀,造就了这座城市“熙攘繁盛,光耀万年”的自信,秦始皇帝陵博物馆便是它的第一张名片。人们常常会思考,生命的尽头到底在何方?而在横扫八荒、一统天下的秦人看来,死亡不过是换了另一种形式去面对一个新的世界。于是乎,为了像生前一样生活,为了继续在地下世界为王,气势恢宏的兵马俑阵应运而生。或免盔束发手持弓弩,或身穿胡服跨马提弓,不同眉眼、不同造型的秦俑严肃而写实,生动的面容下仿佛仍然能感受到背后那一个个鲜活的存在,奋击百万的气势穿透千年。方圆万里的兵俑坑之上似乎依旧回荡着往昔战歌,“岂曰无衣,与子同袍”。秦人的粗犷质朴、骁勇善战赋予了西安人彪悍豪迈的民风,也塑造出了他们以梆击节高唱“大江东去”的关西大汉形象。所以,历经十三朝政权交替,浩浩千年岁月洗礼,这座古城中的人依然直爽豪放,从容不迫;而这座古老而温厚的古都也依旧云淡风轻,宠辱不惊。

我曾走过苏州,小桥流水人家是诗人的江南梦境,也是现代人的诗与远方。拙政园、留园、狮子林,一步一景,寄情山水以托志,中国人对向往的生活的那一点念想,尽藏在“园林”二字之中。随处可见的园林似乎将整座城市都变成了一个大型的园林博物馆,举目皆是粉墙黛瓦,木栅花窗,仿佛置身于一卷水墨画卷之中。苏州博物馆是贝聿铭大师的封山之作,这座集古典建筑与山水园林与一体的展馆依山傍水,灰白的色调与周遭的幽雅绿意相映成趣,潺潺流水中倒映着抽象几何的图形剪影,让人深觉珍贵的不仅仅是馆内珍藏的展品,还有博物馆本身。在城市的肌理与文脉之上,融合了传统园林思想与现代审美的苏博,恰如这座城市的风格,有古韵,又不乏今味,仿佛用吴侬软语不紧不慢地诉说着江南小城的故事。

我曾走过巴黎,如果说巴黎是一场流动的盛宴,那么卢浮宫便是这其中最为精致的一道风味。博物馆本身便是一件杰出而伟大的艺术品,入口处的玻璃金字塔承载了从12世纪至今深厚的历史积淀,就像《达·芬奇的密码》中所说的,那些伟大的艺术秘密,从达·芬奇到艾萨克·牛顿,所有的灿烂荣光就在这个晶莹剔透的金字塔里,“在繁星闪烁的天底下终于得到了安息”。置身于玻璃金字塔之中,目光所及之处尽是精妙绝伦的艺术珍品,记录着不同时代、不同文明的先人们对于生活与生命的思考与自我表达。而身处其中的我们,似乎每分每秒都面临着选择的困惑:先去哪里?不必担心,在寻觅达·芬奇的《蒙娜丽莎》或德拉克罗瓦的《自由引导人民》的途中,你总会有不期而遇的惊喜。也许在穹顶那琳琅满目的画作中,也许在窗楣某个不起眼的角落,都有可能发现书本中的“传说”潜藏于此。卢浮宫仿佛一个巨大的时间胶囊,保存了无数的艺术遗迹,也保存了几个世纪的风流。历史已经成了教科书上苍白的文字,而艺术的脉搏依旧在这座城市中跳动。

海伦·凯勒在《假如给我三天光明》一书中写道,如果有三天光明,一定会选择一天去博物馆。博物馆不仅承载了文明的物理实体,也记录了文明的进化与开放的过程,记录了我们与一座城市的连接。透过博物馆,我们抽丝剥茧,穿越历史的迷雾,清晰地触摸城市的脉搏,感受它的心跳;我们放慢脚步,压低声音,倾听雕塑与画作的低语。

 

 

 

郑学军/摄

 

乌镇

□ 王玉洁/文

人一生中,走过的地方可能不少,但让你思绪难平总想说点什么的地方并不多,乌镇是个例外。

地处苏浙交界的乌镇,不仅具有小桥流水人家的浓郁江南风情和保留完好的明清建筑,而且这里人文荟萃,哺育了萧统、茅盾等奇才俊良。

我去那日,时逢阴雨,雨角如丝。古老的乌镇被淡淡的雨雾笼罩,如梦如幻。似网的河道,不可胜数的小桥,长满岁月苔痕的建筑,在这菲菲冬雨中,更添一份神韵。正应了“水光潋滟晴方好,山色空蒙雨亦奇”的诗句。

这里不见车马之喧,沙石铺就的街道夹在历经岁月雕饰的建筑中间,虽显逼仄,但幽静异常。和着导游娓娓的话语,我思维进入了时间的隧道,心灵开始了与先贤真诚的会晤。

1500年前,在乌镇守孝的沈约引来了一个学童。不曾想这个学童的到来,翻开了小镇历史新的一页。因为学童就是后来编著《文选》的萧统。

皇子萧统不愧是智者,他没有把心力用在获得高位、权势上,而是把聪明才智融入了《文选》的编纂。我想,如果他选择前者,很有可能淹没于历史的尘埃中,而《文选》却使他在中华文明的长卷上留下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也许是萧统把灵秀带给了乌镇,把勤奋传给了后人。此后,以生产杭白菊著名的乌镇,不仅菊香满吴越,而且人文的芳香溢满华夏。

进入20世纪后,乌镇更是吸引了文学爱好者的目光。因为新中国第一任文化部长,20世纪中国文坛巨星——茅盾就出生在乌镇。

陈云题名的“茅盾故居”,小院不大,昔日大师亲手种植的一株天竹,枝叶繁茂。院内布置保持着原貌,透着书香的典雅。东院房舍做了纪念馆。馆内陈列着大师的遗稿和早年的照片。从大师少年的一篇作文中便知,他自小志存高远,十二岁就写出了“大丈夫当以天下为己任”的句子。由此可见,他后来成为坚定的文化战士,著作超过千万字,实属必然。

站立院中,我认真审视着老屋和天竹,小说《林家铺子》就诞生于此。作为大师当年在此写作、生活的见证者,老屋、天竹面对虔诚的追寻者,静默无语,变成了让人生发无限情愫的载体。

走出茅盾故居,我想:乌镇养育了茅盾,茅盾成全了乌镇,是他使乌镇的文化脉络在二十世纪得以延续,并走向新的高峰。

中午时分,天气放晴,走出人文历史的围裹,来到静静流淌的河边。水面上的雾气早已散尽,房子、小桥、河道的轮廓清晰分明。多数房子临水而建,有的架在水上,用石柱托起。听当地人说,建在水上的叫“水阁”,是乌镇建筑的一绝。木质结构的水阁三面有窗,房上文饰雕镂精美。我想,乌镇人伸手可汲水,弯腰可浣洗,夜晚,居水阁之上,泡一杯地道的菊花茶,凭水临风,看满河斑斓的星辉,听阁外浆声欸乃,该是何等惬意。

 

 

 

河西走廊

□ 秦天/文

作为一个土生土长的北方人,习惯了猎猎西风与苍茫大漠,总有寄情江南烟雨的向往。其实,每个地方或多或少都有其独特的宝藏,只是很多时候,我们习惯了轻视和忽略,习惯了假意隐藏,习惯了目光只落到远方,忘记了不远处的那一条走廊。

提到河西走廊,大多数人都会想到戈壁、沙漠、沙尘暴、偏远和贫穷,走近河西走廊,你会发现这里有两千多年的历史风云,有无数勇气、信仰、坚守、忠诚开放,还有数不清的战乱和残杀,唤醒我们这个民族的记忆,解封历史的封印。今天的河西走廊,有祁连山的皑皑白雪,有曾经的河西四郡;今天的河西五市,有无数的石窟佛像,有玉门关和阳关背后的长城,有绿草如茵的山丹军马场,有戈壁黄沙的大漠孤烟……

之前有学者提出假若祁连山的冰川融水消耗殆尽,那么河西走廊的未来在哪里?要知道未来就必然要了解过去。翻开一本本厚厚的史书,大国崛起背后是一个个英雄的远见卓识与奋不顾身,起源于大汉朝的河西走廊,在每一个朝代更迭中,都有属于它的印记。《中国河西走廊》和《风云变幻下的河西历史》让这段跨越千古的历史故事有了更清晰的轮廓与脉络。

风云诡谲的汉武帝时期,张骞,一个背负着刘彻期望的年轻人,为了国家的命运和前途,踏上未知的旅程。《汉书》里记载着他被匈奴囚禁的11年里,在匈奴帐中忍辱负重,却始终没有忘记自己的使命,几番冒险终得所成。匈奴侵扰是大汉帝国的心腹大患,直到一个军事天才的横空出世才得以解除。千里走单骑,八百里奔袭,三次大获全胜,把匈奴赶出祁连山,占领军马场,饮马瀚海,封狼居胥,这是霍去病用23年的生命谱的一曲辉煌凯歌。

五胡乱华,文人墨客为避战乱大举西迁,扎根河西走廊。在马蹄山下的临松薤谷,东晋大学士郭荷、弟子郭禹和其女婿刘炳,一代代传承,为中原灿烂的文化保留火种。

到了隋朝,隋炀帝杨广带着他的打通国际贸易的抱负,在河西走廊设宴,这一条中原向西的咽喉要道举世瞩目。过在当代利在千秋的杨广,为后来的大唐盛世做了嫁衣,万邦来朝,八方来仪,无数商旅使团通过河西走廊来到繁华长安,文化艺术有了中西碰撞。一个叫“李工”的画师,把唐朝宫廷画法带到敦煌,让莫高窟更丰富多元。河西走廊安史之乱后失陷,到明代收复,从汉唐时期的绿洲农耕,退化成戈壁滩和荒漠。

没有冷冰冰的历史复述,河西走廊把历史人物一个个鲜活地呈现出来。张骞出逃时对妻子的不舍,少年霍去病的意气风发,年老汉武帝的回忆和恐惧……除了汉武帝、隋炀帝、左宗棠、林则徐这些如雷贯耳的名字,很多小人物,历史上也许没有留下过姓名,却留下了足迹。

学者所提的祁连山冰雪消融暂且不去考虑,此刻只想亲身走在河西走廊,体会这苍茫大地,巍峨雪山,丹霞戈壁,大漠草原,感受霍去病将军那句“匈奴未灭,何以家为”的豪情壮言。

三千年丝绸之路,河西走廊——这丝路的摇篮,如今又沐浴着复兴的朝阳。

 

 

 

“冰上”雅丹

□ 刘艺/文图

“冰上”雅丹,其实应该称为结冰的“水上雅丹”。它是位于青海省海西州大柴旦行委西台地区茫茫戈壁中,一汪蓝色水面浸泡着的雅丹地貌。又叫乌素特雅丹地质公园。

“雅丹”是维吾尔语,意为“具有陡壁的小山包”,也叫“风蚀林”。冬日来到这里,水面变成了冰面,厚厚的冰层中间夹杂着各式各样的冰纹和气泡,仿佛是天然织就的波斯地毯,行走其上,美得让人不忍下脚。而冰面与冰面之间由于张力的挤压作用,又形成了一条条蜿蜒起伏的冰隆,或白如羊脂,或青似翠玉,或粗或细地向四周延伸,恰如敦煌飞天飘逸的丝带。日暮斜辉、日出朝红之下,让本色并不出众的雅丹,顿时浓妆艳抹,这一刻,红蓝色块在这里交错,冷暖色系在这里交融,美不胜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