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废品，分拣是学问，种类不同，价格也不同，这里面也有很深的门道。

生病后，杨鹤桂的身体大不如前了，大女儿一有空就来帮她。

为了治病，杨鹤桂除了看医生，还寻过偏方，平常吃的药要放在冰箱里冷藏。她拿出特地从老家带来的“小芋头仔”给我看，跟我说，这叫半夏，吃这个可好了。

收来的废品里有本集邮册，杨鹤桂认真地抽出邮票，想让当家的给看看，把把关。

在杨鹤桂的家里，窗上还贴着大女儿结婚时的喜字。小女儿小慧已经上五年级了，作业多，也帮不上妈妈什么忙。

为了不影响小区的卫生，收上来来不及整理的废品全被杨鹤桂塞在了车库里，等有时间再慢慢分拣。

“小慧妈”杨鹤桂

■　图文／刘艺（江苏省泰州分行）

 “去年，我差点就走（死）了！”

    想做个普通小人物采访，首先想到的是小区里收废品的“小慧妈”，没想到遇到她的第一句话却着实把我吓了一跳。

    “怎么回事？你现在精神不是挺好的吗？”紧盯了一下她笑容依然的脸，并没有看出重病缠身的端倪。

    “是乳腺癌，晚期，看得有点晚！”

    “那你还出来操劳？”

    “在家闲着也是闲着，收这东西也花不了多少时间，权当出来散散心，还能贴补些家用。”她一边说着，一边帮我把家里的废品往外搬。她说她好就好在心态上，现在身体康复了不少，在家里也就呆不住了。用她的话说，挣些钱去买好吃的。

    “小慧妈”名叫杨鹤桂，姜堰区蔡官乡人，49岁、两个孩子的母亲，上世纪90年代初来到泰州，如今早已把泰州做为自己的第二故乡。

    认识她已有六七年光景了，当年小区里几家收废品的，她最特殊，一辆收货的三轮车上总有一个小女孩如影随行，女孩正好与自家同岁，多了些话题，一来二去也就熟了许多，家里多了杂物，也就不找二家了。去年有段日子，约她几次上门，她都称身体不好，准备不做了，之后到我家来取废品也是托了别人。没了由头，虽同处一区，但各在东西，早出晚归的，一晃也就大半年没再联系，没想到出了如此的变化。

    聊起收废品，她跟我介绍，选择这份工作还是选了又选。当年到泰州，做过小工，可没有休息时间；贩过水果，但城管风险太大，而且整天在外，孩子没人带。后来，看到人家收废品，一杆称，一辆三轮车，走走街坊，就有钱挣，关键可以有时间照顾孩子上学，也就做了起来。一开始，也挣不到什么钱，行行都有生意经。这收废品，最麻烦的是分捡整理，卖家把一堆东西指给你，搬运、分捡、打包、称重、装车，全靠你一个人。挣几个钱，也正是分捡的成果。比如，一般的硬质塑料不值钱，要软的。旧报纸和旧杂志的钱也不一样。最好收的是单位的包装箱、盒子，每次都能收不少，好的时候一天能收300多斤，在现场分捡打包好，直接就可以送到“打包站”。说到这儿，她还向我透露点小秘密：废报纸、包装箱等不要送到大收废品站，他们价格低，而一些品种单一的“打包站”会厚道些，总会每斤多给3分5分的。“打包站”呢，会在她们送来的废品上洒些水后，再用机器压缩成块后卖给造纸厂，多赚些重量钱。如今这一行做时间长了，挣钱的路子就开阔许多，不仅有固定家庭客户，还有企业单位，都是手机预约，更少了些风里来雨里去的。

    闲聊间，附近楼道里过来一老人，提着些旧鞋送给她，也没说要钱，都是熟人。小慧妈虽然来自农村，但跟邻里处得不错，有什么事也乐于请她帮忙。前楼的一户人家要搬走，家里最后的废品清理，也是找的她，东西没有多少，她却整理得非常认真，一本旧邮册里夹了几张邮票，她也抽出来交给当家的把关。

    说好去她家里看看，几次都没有成行。上周日中午，我开车回家，途经小区大门，正好看到她趟着一辆破自行车往回走，我急忙停下车，跟了过去。原来她正在调试自行车，车也是收废品收来的，看看还可以用，正好大女儿也缺一辆，她便自己试着整整。

    她家住一楼，楼下还有个自行车库。在楼前、后并没有看到多少废品，少些放在车库前的也收拾得整整齐齐，并没有想象中的脏乱。原来她总是第一时间就把能卖的卖掉，尽量不让东西积压在小区里，影响到邻居。而来不及整理的废品全部被她挤进了十几平方的车库里。她说，丈夫在以色列做木工时，伤了腰，她生病后，也不能干重活，所以太多的分拣，就只能请人来帮忙，虽然还要花些钱，不过总是有钱赚的。

    来到杨鹤桂楼上家中，她有些不好意思，一个劲地说家里乱，在我看来，杂物是多了点，但物品摆放得还是挺有序的。墙上布满了涂鸦，定是小女儿小慧的“杰作”！而“作者”本人此时正忙着赶作业，这一周学校布置了三篇作文，对于一个五年级的小朋友，真的不算少。由于时间上不固定，一家人中午饭并没有一起吃，饭也简单，一锅胡萝卜红豆粥。

    问及病情，她说每天还要坚持服药，每个月都要去医院打专门的针，现在光药费每月就要近千元，好在早些年买了个人医保，可以报销掉大部分费用。为了治病，除了看医生，她还寻过偏方，拿出特地从老家带来的半盆“小芋头仔”给我看，神神秘秘地跟我说，这叫半夏（一种中药材），吃这个可好了。我吓了一跳，这有毒呀！她笑着说，不多吃就没事，一脸尽在掌握的神情。

    突然想起电视常常提起的问题“你幸福吗？”，我也玩笑地问了句，她顿了一下，说：“幸福呀，我们只要过得平安就行啊！”是啊！大女儿去年国庆刚结婚，了却一桩大事；身体又恢复得不错；还有做不完的活计（收废品）；老家的房子也被她全部买了过来，收拾一新……看着她脸上时不时的笑容，感觉应该是挺幸福的。

临别时，我让她和女儿们坐在客厅沙发上照了一张合影。“我们家真的好久没拍照了！”一句事后感言，令我心下无名一颤，张口许下小小承诺，“我会洗张大大的相片，让你挂在墙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