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报记者　薛洁

图片由受访者提供

    1978年夏天，16岁的天津安定里中学初中生刘洪升，正被一种巨大的荣誉感包裹，因为学校只有他一人选上了飞行员。1986年，24岁的刘洪升从航校转业到建行天津河西支行，这回他兴奋少了，因为又要从头再来。

    刘洪升的故事从这里讲起。

    “嘛都不懂！”刘洪升用浓浓的家乡口音，向记者回忆起他刚到河西支行建经科（工程造价）时的状态。

    造价咨询的关键是算量、算价。一看施工图纸就要把工、料、价格都算出来。施工方为了多拿利润常常冒算，建设方眼见着被人蒙。建行就是一手托两家，如遇施工方的预算价格太高，建行就要一项一项算出来说服他。“一个建筑工程预算定额就有120多项，这是个专业性非常强的行业。”

    干了一年后勤，刘洪升主动请缨了：“老科长，给我一个小活儿干干吧。”老科长说：“有一个6、7平方米的小传达室你先试试。”你猜怎么着，这个预算不到一万块的小活儿，刘洪升竟然算了一个星期。老科长熊他“笨”。“如果放今天，我一天半就能算出来。”刘洪升笑了。

    刘洪升说，多干才能多学，他总是主动找活儿干，不断接活儿，4年后就能独挡一面了。“价准、活细”为他带来不错的口碑，常有回头客找他。2006年，刘洪升调到天津分行预算审查处。

    2008年，分行争取到武清一个71万平方米、共计23亿元的回迁建房项目，从立项开始，设计、施工到竣工，历时三年完工，建行全过程管理。由于活累、挣钱少，别人不愿意干，刘洪升主动找领导说“我去吧”。

    从天津到武清，开车一个来回要100多公里，他几乎2、3天就跑一趟。正赶上冬天测量土地，刘洪升带着几个年轻人，跃沟过坑地测量，穿着防寒服还打哆嗦。夏天最热时40多度跑现场，有时施工单位赶工，晚上也要跑过去，“已经记不清跑多少趟武清了”。

    刘洪升的履历表写着：2009年，参与武清开发区创业总部基地。2010年，参与武清开发区“新城开发”BT项目市政一期工程。2010年，参与武清开发区东浦洼、徐官屯还迁小区工程。2011年，参与武清开发区创业总部基地企业总部区B1、B3地块工程。

    “挺有成就感吧？”记者问。“每当楼模建起来，挺自豪的。那种心情就像当年在部队开飞机，当日落时分，天空一片黄金色，非常美！”

    刘洪升的“美丽天空”，是他最难忘的人生经历。

    1978年8月25日，刘洪升随113名天津籍战友，坐着火车来到长春航空预备学院，这是专门培养飞行员的航校，他们要在这里完成新兵体能训练，还要学习文化课。

    “每天早晨6点钟起床，就开始跑步。吃过早饭，再跑。晚饭后，还要跑，一天跑20公里。”因为国家规定，飞行员的体能都要达到国家运动员的标准：迁机飞行员1500米的及格时间是5分25秒，而轰炸机飞行员12分钟内要跑完3000米。“没觉得累，就是能吃，早晨吃4个馒头，中午吃6个馒头。”

    刘洪升最怵文化课。在航校一年内要完成数学、物理的高中课程，考试不及格就被淘汰。“如果淘汰就没资格当飞行员了，也没有机会提干了。”刘洪升学习基础差，学起来特别吃力，但总算考下来了。

    一年后，刘洪升到了哈尔滨第一航空学校。他清楚记得第一次飞上天是1979年4月，“嘛也不懂，只把车开开了（发动起来）。”刚进入1500米空域以后，师傅说：“你试试吧。”刘洪升紧张极了，“飞机控制不了，所学理论基本清零”。

    教员常说，飞行员对技术的要求相当高，哪个动作没做好，就可能机毁人亡。为这，刘洪升没少挨教员的棍子。“一个动作做不好，棍子就打在大腿两侧，真疼啊！”后来刘洪升留校当教员时，学员飞不好也常挨他熊，因为“这是命，不是闹着玩的！”

    刘洪升告诉记者，飞机在作战机表演特技、逃命时，要做急转弯、下俯或上冲动作，这一刹那，飞行员会产生相当于自己体重8倍的重量，根本动弹不得。“上拉时，血液往上冲，眼前一片红，我们叫红视；往下顶时，血液往下走，眼前一片漆黑，我们叫黑视。红视、黑视仅发生在几秒内，说死就死了！”

    刘洪升讲述了他最危险的一次飞行：当时他驾驶的飞机正在起飞，而另一架飞机正在800米通场，云层里根本看不到对方，飞行员全靠听（导航员报告）看（仪表）飞行。刘洪升问对方所在的位置，对方没听见，“当我正往上走要穿过云层时，一抬眼看见那架飞机的大肚皮，给我吓的！马上往下拽操作杆，眼前一片黑暗，飞机一下子掉了300-400米。”

    由于飞行技术高超，刘洪升留在航校当教员，这一干就是9年。“我这一辈子都要感谢这9年，它教会了我做事必须认真、耐得住。”

记者的话：

    采访前，我对刘洪升的履历产生了好奇：一个50岁的人，为什么才是助工？采访让我找到了答案。更让我感慨：一个人的成长经历，如此影响他的一生。刘洪升说，飞行员和造价工程师都是既靠智力又靠体力的活儿，他之所以能驾驭好它们，没啥秘籍，就靠认真。认真就是不放松对自己的要求，就是严格按规则办事做人，就是在别人苟且随便时自己仍然坚持操守，就是高度的责任感和敬业精神，就是一丝不苟的做人态度。不由得想起毛主席说的，世界上就怕“认真”二字。